15楼的老太太和老北京狗

文/Kevin 设计/Lucy 监督/Kiki

这是一个四年前发生的故事，在我的记忆里久久萦绕。

前段时间，老婆怀孕了，我们商量过要养一只小狗，让它陪女儿一起长大，给她一个陪伴，但因为身体原因，加上家里老人的反对，我们决定等两年。

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，是一只很漂亮的西施犬，不过因为起名字太麻烦，就直接叫它“小狗”了。

因为生病，小狗的儿子皮皮早早的去世了。直到现在，我还依稀记得小狗用嘴蹭着皮皮的身体，得不到回应的孤独，还有眼神里的悲伤。

后来，当我抱着皮皮跑上河岸去挖坑埋掉它的时候，心里郁闷至极，平时精神抖擞的皮皮一下子变得没有了生气京巴狗怎么养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软绵绵的、奇怪的感觉。

以下是真实的记忆，故事发生在北京。

晚上回到家的时候，已经是晚上11点半多了。

小区里的路灯闪烁不定，这个时辰，那些喜欢在院子里聊天、下棋、散步的邻居们大多都回家睡觉了。还没进楼道，就看见一位老太太的身影，她的脚步有些缓慢，就像院子里的路灯一样，闪烁摇曳。

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。

等电梯的时候，我终于认出，是住在15楼的一位中年妇女，看上去五六十岁，经常在小区里看到她，总是一个人，带着狗。

顺便问一下，她的狗在哪儿？

楼里很多邻居都养狗，我日常上下班途中经常会看到各种各样的邻居和狗邻居。

比如16楼的高个子老头，总是抱着自己的小博美犬，一进电梯就捂住狗头往里面冲；12楼有一只霸气十足的小贵宾犬，长得像绵羊，但性子极其凶猛，见人就打架；还有一只京巴犬，大概是整栋楼最小的一只，虽然不知道是谁家的狗，但性格极其温顺。

当然，最神奇的还是15楼阿姨养的京巴犬。这家伙毛很长，白色带点灰白。每当电梯停在15楼的时候，阿姨总是第一个进来，然后跟后面的人打招呼：“你们在干什么？快点，我们等你们呢。”

你催它，它自己走。老京巴不顾主人的抱怨，慢慢地走。走进电梯前，它先往上看一两眼，然后走一步，每三步就停一下，找个宽敞的角落蹲着。电梯到一楼，这家伙已经在门口等着了。谁也顾不上，只好等它先出去。

如果你敢催促它，它就会懒洋洋地抬起头，给你一个鄙视的眼神。

一点也不夸张，只是一种瞧不起别人的轻视而已。

十二楼的老哈巴狗和小VIP是不共戴天的仇人。

这两只狗虽然是邻居，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，它们之间却产生了深深的仇恨。

有一天，老哈巴狗正在下楼，电梯突然在12楼停了下来，老太太吓了一跳，一脸惊恐地用脚拉着老哈巴狗，想把它堵在角落里。

哪知老哈巴狗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这一点，一个侧身，翘着尾巴，歪着头，以战斗姿态向电梯门冲去。果然，小贵宾犬和主人正站在门外疯狂吠叫，两只狗疯狂到快要撕碎对方。

小贵宾犬被主人抱在怀里，却依然疯狂挣扎，试图冲进电梯内决一死战。最终，在12楼的小贵宾犬主人无奈叹息：“还是等下次再来吧。”

有一次，一个刚搬进来的年轻邻居调侃老北京犬：“你看它一副悠闲的样子，像个老人一样。”其实，这确实是现实情况。

有一年冬天，记得刚下过雪，老哈巴狗出现在电梯里时，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。老太太说，它身体不好，怕外面冷。当时有邻居开玩笑说，你怎么不再给他买双鞋呢？

阿姨一本正经地回答：“他有好几双，但是他不喜欢穿。”过了一会儿，阿姨又补充道：“穿红色的看起来更喜庆。”

此时老北京犬已经12岁了，据说狗的平均寿命约为人的四分之一，即2岁算是成年，6岁是壮年，10岁左右，幼犬就进入老年期了。

12岁的京巴犬在人类社会里已经算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，所以作为群落中最早的居民之一，京巴犬确实很老了。

有一天下雨，我下班回家发现我家老北京犬在楼梯口溜达，转来转去，虽然看起来很悠闲，但它就是它自己。

一位邻居站在旁边大声质问它：“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？不回家吗？”

老哈巴狗抬起头看了看邻居，但什么也没说，继续转身。邻居见它那副嚣张的样子，觉得好笑：“看你这模样，都快下雨了，赶紧回家，不然浑身都湿透了。”然后指着它，让它往楼道里走。

老哈巴狗一脸不情愿，又不好意思给老邻居丢脸，动作比平时还要慢，看上去很不开心。

电梯来了，大家都上了电梯，老哈巴狗却抬头看着大家，不愿意进去。邻居们异口同声地说：“进来吧，回家吧，我们给你们拨了15楼。”不管大家怎么说，不管这些人长得多么眼熟，老哈巴狗还是心存疑虑。甚至到了15楼，它又开始发脾气，不愿意进去。

叫它回家的邻居又气又好笑，无奈之下，只好抱着它坐电梯下楼，敲门，老北京犬这才往前走。

电梯门还没关上，就听见老哈巴狗的主人说：“哦，你怎么又送它回来了？我刚买完菜回来，先把菜带回家，让它在楼下玩一会儿。”

原来如此，怪不得老北京狗一脸苦相。

其实，在很多邻居眼里，老阿姨和老哈巴狗对此并不陌生。有一天京巴狗怎么养，我早早起来去上班，和他们一起下楼。到了楼下，老哈巴狗径直跑到它平时爱玩的树荫下，老阿姨则将手里的购物袋折好，朝门口走去。走到一半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，扭头大声对老哈巴狗说：“你在那里玩一会儿，我去买菜。”

老哈巴狗扭头看了一眼，然后继续玩自己的游戏。

看到他们的谈话，一位恰好站在小区门口的小伙子笑着说道：“你们就不怕丢了吗？”老太太乐呵呵地摆摆手，表示没事。

我曾经开玩笑说，就算小区里所有的狗都丢了，老北京犬大概也是最后一只，谁敢对它怎么样？你只要想走出小区大门，就会被问一千遍，至少八百遍。

其实从几个月前开始，阿姨和楼下邻居聊天时就经常说，老北京犬年纪大了，身体一天比一天差，但只要每天允许它下楼玩一会儿，它就会像孩子一样快乐。

小区里的狗狗真多，京巴犬、贵宾犬、西施犬、哈士奇、萨摩耶、松狮犬，不管跟在谁后面，老京巴犬总是一副大佬模样，走路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，很不守规矩。有一次从后面看，像极了C罗在国米时钟摆般的传球动作，摆动幅度很大。

即便是小区里的狗和路过的狗叫喊打架，老哈巴狗也始终保持着理智的态度，拒绝介入打斗，只有在打斗结束后，才会走过去挨个查看狗狗们的惨状，这儿看看，那儿闻闻，就像一个大佬在视察战场一样。

当然，能让它瞬间失去冷静的，或许就只有十二楼的那个小VIP了。

其实，对很多老人来说，养狗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感情的寄托15楼的老太太和老北京狗，他们的孩子都长大了，有了自己的家庭15楼的老太太和老北京狗，比如我所在的楼盘，大部分老人家庭都是夫妻，周末或者偶尔晚上，孩子都会回家吃饭。

每天早上，这些老人都会牵着狗狗下楼，到公园散步；晚饭后，也会抱着狗狗在小区里散步，他们彼此称呼就像女儿、儿子一样，十分亲热。

对我来说，虽然有时我可能不喜欢这种亲密关系，但这就是现实。有情感上的支持总比忍受孤独要好。

前段时间回北京，遇见一位老邻居，和他聊天，不知怎么就聊到了15楼那位老北京狗。

楼上的邻居说老哈巴狗已经去世了，十几岁的时候身体就不行了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病得不重。

老哈巴狗去世后，老太太整整一个月没有下楼，她的忧郁表情很多邻居都看在眼里，包括晚上回家看到的那个落寞的背影。

据说，老哈巴狗最后葬在铁路附近，距离小区不远，每隔几天，阿姨就会过来走走看看。

我还听说那位阿姨养了一只新的小狗，但我从未见过。

也许是因为习惯了表露自己的情绪，总觉得这样的老年很伤感。

·结尾·